“你是風兒我是沙,纏纏綿綿到天涯?!?br>
風和沙組合在一起形成的沙塵暴,是很多北方人共同的記憶。
有一位院士,為了研究沙塵暴及其背后的大氣科學原理,帶著團隊一次次“追著沙塵跑”,在惡劣的環(huán)境中取得了大量學術成果。
提起他的名字,很多人或許還有印象。新型冠狀病毒流行期間,他和團隊奮戰(zhàn)3個月,做出了世界上首個“全球疫情預測系統(tǒng)”,每十天更新預測結果,“準”到登上微博熱搜。
他,就是中國科學院院士、大氣科學家黃建平。
他總說,“國家需要什么,我們就往哪個方向去做科研?!?/p>
本期《大國院士》對話黃院士,一起聽聽他扎根西北,把學問寫在西北大漠里的故事。
1
“論文寫在最艱苦的地方,成果一定是世界一流”
1978年,黃建平考入南京氣象學院(現(xiàn)為南京信息工程大學),投身大氣科學研究。畢業(yè)后,黃建平先后進入福建省氣象科學研究所、中國科學院蘭州高原大氣物理研究所與蘭州大學工作和學習,成為蘭州大學首位氣象學博士。
博士畢業(yè)后,黃建平到國外繼續(xù)深造。2002年,他收到導師丑紀范院士的一封長信,信中寫道:“如果可以,希望你能以國家需要為己任,為國工作。”
2003年,懷揣著“為國做科研”的報國激情,黃建平回到蘭州大學,直到現(xiàn)在,一干就是二十多年。
蘭州地處西北內陸,毗鄰青藏高原,地處干旱區(qū)和濕潤區(qū)之間,是研究氣候變化的天然試驗場。為了搞清楚沙塵暴的形成機理及其背后的大氣科學原理,黃建平帶著團隊追著風沙跑了20多年,經(jīng)常是一邊“盯著沙塵”,一邊“躲著沙塵”,甚至有時冒著生命危險進行觀測。
在這樣惡劣的環(huán)境中,黃建平團隊取得了大量學術成果,團隊發(fā)明了移動的沙塵監(jiān)測系統(tǒng),生物氣溶膠的激光雷達,提出了半干旱氣候變化的理論……
塔克拉瑪干公路旁,有一句話寫著“只有荒涼的沙漠,沒有荒涼的人生”。
黃建平把這句話深深記在心里,即使再苦再難,黃建平的科研之心也從未動搖,越干越有勁。
他常常對團隊成員們說,我們的成果一定是世界一流的,因為我們把學問寫在了西北的大漠里,把論文寫在了祖國的大地上。
2
今年,北方沙塵一直吹到海南島,治沙失敗了?
黃建平:我國沙塵減少40%,但治沙不能光靠中國
今年4月,北方的極端大風,導致沙塵大范圍傳輸,一路向南,跨過長江、進入華南,最遠抵達海南省的北部,形成了近年來影響我國范圍最廣的一次沙塵天氣過程。
今年春天,大風為何如此強勁?什么原因造成了如此大范圍沙塵天氣過程?
黃建平將風沙原因指向了氣候變化,“隨著全球變暖,異常大風將越來越頻繁?!?/p>
不少網(wǎng)友感嘆“活久見”的同時,也提出了質疑,難道這么多年治沙種的樹,一點用都沒有嗎?
黃建平介紹說,我國很多沙塵暴都是通過高空傳過來的,北京40%以上的沙塵就來自蒙古國。今年4月的那場沙塵天氣,蒙古國起沙量驚人,乘著時速150公里的偏北風直撲南方。
對于“‘三北’防護林擋不住沙塵”的疑問,黃建平解釋,“‘三北’防護林讓我國北方地區(qū)的沙塵減少了40%,但它無法阻擋從高空投遞過來的沙塵?!睒湟簿湍荛L幾十米高,而沙塵傳輸層卻在兩三千米的高空。這就好比用紗窗擋臺風,本地沙源能摁住,對付“空運”沙塵,有點難做到,甚至像非洲撒哈拉的沙塵都能吹到我們國家。
全世界都要共同協(xié)作來治理荒漠化,不光靠中國,所有的地方的沙塵少了,才能保證整個地球沙塵變少。
3
沙塵暴也和全球變暖有關?
黃建平:變暖導致大氣環(huán)流不暢,就像大腦堵了血塊
經(jīng)過多年探索探究,黃建平找到了一系列氣候變化的奧秘。
“隨著全球變暖,極端天氣會越來越頻繁?!秉S建平說。
他打了個比喻,地球的大氣環(huán)流猶如身體的神經(jīng)系統(tǒng),非常平穩(wěn)運行,但氣候變暖后,極地變暖,使得南北原來的溫度梯度變小。當西風帶減弱,這時就像我們的大腦被血塊堵住了一樣,空氣流動就變緩,便會形成高溫、寒潮、熱浪等極端天氣。
在蘭州,他建立了我國首個半干旱氣候與環(huán)境綜合觀測平臺,設計大模型預測天氣,為我們做準確預報。
4
氣候變了,黃土高原會變成“江南”嗎?
黃土高原,曾是我國乃至世界上水土流失最嚴重、生態(tài)最脆弱的地區(qū)之一。現(xiàn)如今,曾經(jīng)的千溝萬壑,早已綠意盡染;曾經(jīng)的荒漠沙地,早已生機勃勃。黃土高原歷史性地實現(xiàn)了主色調由“黃”轉“綠”。
在網(wǎng)絡上,有網(wǎng)民感慨地說,“黃土高坡的氣候、環(huán)境都變好了”。
黃土高原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變好,黃建平歸納為兩個原因。一個是我們國家三北防護林、退耕還林等一系列生態(tài)修復工程,有效遏制了水土流失和荒漠化;另一個是受海洋活動調節(jié)影響,特定的大氣環(huán)流格局,恰好在近些年有利于增加黃河流域,及西北部分區(qū)域的降水量,從而促進了植被恢復和環(huán)境向好。
西北地區(qū)正在變暖,這讓農作物播種期、生長期也變了。黃建平舉例,現(xiàn)在,隴南地區(qū)開始種冬小麥,收割后,還能再種燕麥。
“這種由大氣環(huán)流模式變化帶來的降水增加現(xiàn)象,屬于年代際尺度的自然氣候波動,目前尚不能斷定其為長期、持續(xù)的氣候變化趨勢?!秉S建平認為,未來黃河流域是否會因此變得更加氣候宜人、更適合人類居住,仍存在不確定性。
5
塔克拉瑪干沙漠“鎖邊”
黃建平:“治沙”,中國是做得最好的
“在控制荒漠化這個問題上,我們中國是在全世界做得最好的。”黃建平院士自豪地說。
植樹造林、退耕還林、為沙地穿上“格子衫”……中國人用不同治風斗沙的法寶,引領世界荒漠化治理。
2024年,奇跡出現(xiàn)了,世界第二大流動沙漠被中國人成功“鎖邊”,中國最大的沙漠塔克拉瑪干被成功系上“綠圍脖”。
塔克拉瑪干會像科幻小說中一樣變成草原嗎?黃建平表示,它阻止了沙漠向外擴張,減少了起沙過程,有效阻止和減少了沙塵暴的出現(xiàn),但沙漠就是沙漠,它不會變成草原。
當沙漠里發(fā)洪水、沙漠里產(chǎn)海鮮,不斷引發(fā)網(wǎng)友熱議時,黃建平院士嚴謹?shù)亟忉尩溃郧陼r間為緯度,我國干旱區(qū)與半干旱區(qū)的分布格局不會改變。
6
立身荒漠 人進沙退
《大國院士》采訪快結束的時候,黃建平院士說:“人的一生太短了,做不了太多事情,你只有扎扎實實地做一件事,把它做好,就實現(xiàn)自我價值了?!?/p>
他說自己特別喜歡看電視連續(xù)劇《功勛》,劇中有一句話深深打動了他——“堅守,只因熱愛”。
因為熱愛,黃院士的團隊不斷有年輕人加入,扎根西北,立身荒漠勇?lián)鷩业呢熑闻c使命。
也正因為我們熱愛腳下的土地,人與沙的征戰(zhàn)才從未停歇!
盡管荒漠化治理仍是世界性難題,但人進沙退,治沙這件事我們一直在努力堅持!
今天是世界防治荒漠化與干旱日,為黃建平院士,也為每一位不畏艱辛、鍥而不舍的中國治沙人點贊!
策劃:儲學軍 車玉明
統(tǒng)籌:李曉云
記者:李由
編導:劉袁媛 徐可 于子茹 鄭琬
視頻制作:韓光
導播:李何銘 彭雨荷
攝像:劉廈 劉慶生 陳杰 陳琳
調音:李園麗
設計:史澤瀚
鳴謝:蘭州大學西部生態(tài)安全省部共建協(xié)同創(chuàng)新中心